魏凌

Part 8
 

作者: 夏兒 冬兒

 

 

『你醒了...?』

是熟悉的聲音,是誰?

『你沒事吧?...已經昏迷了兩天了...』

是熟悉的語調,帶著一點狂野,一點溫柔,是誰?

『你當真沒事才好...昏迷這麼久了,別要是變白痴了...』伸手摸了摸流川的額角

是熟悉的撫摸,是誰? 

慢慢的睜開眼,一絲強光射進來,一時看不清楚眼前...

是熟悉的輪廓,是誰?

『喂,有事沒事也說一聲啊...』語調,有點焦急,有點擔憂,流川勉力睜開眼,頓入眼簾的是俊秀的臉孔,刻劃的輪廓,還有那深邃的眼光,他全身上下,似乎隱然透著一股英氣。眉宇間總帶著似是而非的笑意,但現在卻多添了一絲擔憂的情緒...這,卻不是...??

『仙道?!...』顧不得還負傷在身,顧不得自己身處何地,流川脫口而出!

『嗯...是我啊!...不是有甚麼問題麼?...』仙道嘻皮笑臉的,眼裡、嘴角都流露著笑意。他就是那樣鎮靜,似乎流川此次獨自對付七大叔,是理所當然要看見他似的

『你怎麼會在這兒?』流川可不跟他嘻嘻哈哈的,開門見山的就問

『呵呵...這個嘛...』仙道哈哈一笑,頓了頓,『‘山人自有妙計’...』口裡雖是這樣說,但仙道心裡卻當真是吁了一口氣,暗暗慶幸,慶幸自己選了走南面,慶幸自己碰上了越野,才能僥倖救了流川一命,否則這個冰一樣的美男子,可就嗚呼哀哉了!

『你...』流川一句話沒說完,胸口一陣劇痛,有如十數枚小針齊插進胸口一樣,劇痛難擋,流川緊皺了眉頭,手按著胸口,痛得彎下了身子。

『你怎麼了?...』仙道見狀,忙搶過來扶住了流川,一手按在他的背心上,內力緩緩的送將過去,就要為流川療傷。

『誰...讓..你..讓你..多管閒事...』流川上氣不接下氣的,用力要甩開仙道,但全身乏力,哪裡推得開仙道半點?...流川所中的毒,并不算太過烈,只是中毒後,還勉力對戰,才以致血氣逆行,而且又沒有即時迫出毒血,當然會有這樣的後果。流川自然深明此理,而且他對毒物毒性暸如指掌,原想自己一人也足以療傷治毒,但想到自己須在一個月內回到魏凌總堂,仙道此人功力非同凡響,有他助自己一臂之力,自是事半而功倍。當下也不掙扎,盤膝而坐,運起功來。

不到兩盞茶的時間,流川吐出兩口黑血,體內的毒素也就差不多都清除了。流川又服下一顆解毒的丹藥,料來已無大礙。

『對不起......』見流川沒事,仙道吁了一口氣,『我一直見你昏迷不醒,一時沒有想到是中了毒,以致耽誤了時間...還差點...害你..』

『沒關係。』流川打斷了仙道的說話,站起身來,轉身就走。

『要去找七大叔麼?』

被仙道一語道破,流川停了停腳步,又走了出去。

『你這樣三更半夜的,不是有失魏凌教教主的身份了麼?』仙道故意提起嗓子。流川的身子剛好,實在不適宜貿然的跑到七大叔那兒,再是這樣的魯莽行事,即使流川武藝再好,也是鬥不過七大叔的。

『你管得了。』流川白了仙道一眼,冷冷的說。

仙道頓時呆了一呆。不錯,要我管麼?...是自己太多管閒事了...明知道流川楓是沉默寡言的,明知道他是自信過人的,自己又何必跟他說這說那的?...但啃在喉嚨不說出來卻又不舒服,為什麼會這樣的...?又也許說,看見流川無助的昏迷了兩天,心裡莫名的,覺得有點───痛。

眼看著流川就要離開,仙道還是忍不住開了口,『你何不再過兩天,光明正大的打著清理門戶的口號,大搖大擺的前去...?』希望這激將法還管用吧!?

見流川果然稍稍的停住了腳步,仙道趕緊續道,『況且,若是這樣前去,難免會被那七大叔數說你做事鬼祟,不得光明磊落,被他反咬一口,豈不無趣?...依我看,你該當堂堂五五的,要他輸得心服口服的...這才夠好玩...!』針對流川的好勝心,錯不了!

果見流川回轉身來,在仙道身旁坐了下來。不錯,本是打算夜探七大叔,好好的質問他,來個先禮後兵;又為這魏凌教的老臣子留點面子,才佯稱自己閉關自守。但這七大叔,既然他不領情,流川也自不勉強,只是,流川要七大叔的下場更加慘烈!

瞄了瞄仙道,只見他笑吟吟的看著自己,好像甚麼都被看穿的。流川皺了皺眉頭,白了他一眼,心裡道:『別以為是自己的激將法管用,我自己心裡可是有另一番打算的...』心裡深處卻又輕輕的補上一句,『謝謝你......』謝仙道救了自己的命,謝仙道救了自己的面子...

流川抬起頭來,卻見仙道聳聳肩,笑了笑,一副不用客氣的模樣,似乎是讀懂了自己的心,流川又忍不住白了仙道一眼,才盤膝而坐,運起功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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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比古兄。』

『啊?...是你?稀客啊...』比古回過頭來,『找我有特別事麼?...最近沒有甚麼特別事啊...教裡平靜得很.....』

『是這樣麼?...』望月俊笑了笑,『隨你喜歡怎麼說吧!...不過,有一件事....既然老大他正在閉關,好歹,也要找你商量一下...』

『好。』就知道這望月俊不是泛泛之輩。笑裡藏刀、深藏不露,魏凌教中的首席忍者探子,輕身功夫一流,觀察力、洞察力皆是非同凡響,說他是文武雙全也不誇張。剛出二十歲的年紀就成為魏凌教的內閣成員之一,相比起小夜、阿薰,更來得實至名歸。

的確,最近,教裡表面看似平靜,但實在是蘊釀著一點微妙的變化。

祿嘉幫來襲、七大叔的異樣、流川竟又撇下一切不管,突然閉關,還有那個仙道彰...看起來,雖然一切依舊:區區的祿嘉趙來襲,魏凌教固然不放在眼內;即使仙道有三頭六臂,魏凌教也未嘗有一點懼怕....只是,流川閉關看來跟七大叔不無關係....一切究竟是禍是福,到現在為止,還是未知之數...可以肯定的───魏凌教將會有重大的變化...

還有十天....只要再等十天,就是流川出關之日,到時候,應該會有答案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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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,大亮了。

流川已經休息了三天。比起那天剛初癒的蒼白的臉孔,現在明顯紅潤了許多,有如披上了一陣紅暈一般,毒素去盡,身子已經大好了。

仙道坐在一旁,將長劍抱在手裡,閉目養神,暗暗的也運動著體內的真氣。掙開眼瞄了瞄,只見流川坐著運功,呼吸聲輕而長,沒有明顯的規律,功力實屬當世一流高手之列。

仙道看著流川,那瀏海兒輕蓋著額頭,那筆挺的鼻子,那刻劃的臉龐,那白皙的皮膚...眉宇間,有點擔憂...是肩膀上的負擔太重了嗎?...是的。對於這才剛二十歲的少年,魏凌教這擔子,無疑是太沉重了...但這份擔憂卻是微乎其微得幾乎全掩沒在流川那倔強的自信中....這種倔強得可愛的自傲,仙道賞識。

流川睜開眼,站起身來,低聲說:『走吧。』

仙道這才回過神來,也道,『嗯,走。』心裡卻不禁埋怨自己怎麼會這樣遲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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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怎麼?俊...你找我,是為了甚麼事?』比古一本正經的,完全收起了平日的輕鬆。他相信望月俊的實力,也相信自己的眼光。以俊的能力,如非大事是不會找上自己商量的。

『這件事...』俊頓了頓,『在老大閉關前,我和靖稜也曾經跟老大提起過...』

比古面上不動聲色,但聽見俊竟為此事找上了流川,此事絕不簡單。要知道流川以十來歲的年紀當上魏凌教的老大,一方面是資歷不足,一方面是出於謙遜,一直給予內閣成員很大的自由度。如非大事,流川更是讓內閣成員全權負責。流川對內閣成員的信任,令他們對流川更為忠誠,大事小事也辦理得妥妥當當。然而,此事的嚴重性,足要跟流川商量麼?

『此事本來不想太多人知道的....』只聽俊續道,『但我看此事不是那麼簡單...不及早解決,恐怕會有後患。

『上次從天草堂回來的時候,我和靖稜已經發現被人跟蹤...雖然最後沒查探到甚麼,但以我的判斷,來者應該是南烈的手下。』

『南烈?...』

『嗯。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,那應該是雪野姐妹。』

『那兩個孿生的小丫頭?...』比古皺了皺眉。的確,南烈可算是近年江湖新冒起頭的厲害人物,而且近來還不斷招攬江湖人物,似乎在擴大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。此人的野心并不能小看了,但似乎還用不著這樣緊張吧?...況且這次來的不過是兩個乳臭未乾的丫頭?

『南烈確不是甚麼厲害腳色...』俊似乎已猜到比古的心意,微微的笑了笑,『不過,那次的跟蹤只是一個序幕而已。

『數星期前,我已發覺總堂的附近似乎有人,但我一直沒有在意,直至一個星期前,我在後院看見一條黑影越牆而過,這才把此事放在心上。』俊停了停,臉上掠過一絲慚愧的神色,『我也怪自己太過大意...於是我不動聲色,花了三天的時間查探,但還未能確定來者是誰,可以確定的,只有此人也是南烈的手下。』俊對於來者是誰,心裡自有定數,但尚未確定之前,他不會妄下定斷。

『又是南烈麼?...』比古若有所思的,連俊花了三天也沒有探出來者是誰,難怪俊會對此事耿耿於懷...南烈..南烈這小子...比古突然想到甚麼,沉聲道,『那來搗亂的祿嘉幫...也是南烈的手下...這前因後果,似乎有關連...』

『這就是我所擔心的。』俊點了點頭。『祿嘉幫...雪野姐妹..南烈...南烈他的茅頭分明就是衝著我們魏凌教而來的。』

『嗯。』比古應了一聲。流川剛接管魏凌教不足三年,很多事都剛上軌道,若然南烈真的是衝著魏凌教而來的話,以雙方的實力,看來會是兩敗俱傷的局面。比古可不希望跟南烈這等後輩來個玉石俱焚,要麼不戰,要戰的話,他還要好好的勝一場漂亮的仗!...

『正因為這樣...』

『是誰?!』一句話還沒有說完,只見一條黑影在夜空中輕輕掠過,比古和俊幾乎同一時間脫口而出!

『別想走!!...』俊一個翻身躍起,就要擋在那黑影面前,但終於慢了一步,那黑影從他身旁掠了過去。

『豈有此理。』俊一咬牙,右手一揚,一道光閃過,忽然在夜空中出現了一柄透著綠光的的長劍。俊一伸手,將長劍握在手裡,但還來不及揮劍,左手又已一揚,喝道,『刀光劍影!!』一串串閃光疾風般從俊的手裡射將出來。

比古也同時推出一掌,但相距得遠了,那排山倒海般的掌勢只能稍稍阻擋了那黑影。

俊早趁這時候長劍一揮,只聽‘啊’的一聲,那黑影輕喊一聲,聽得是女子聲音。雖然是受了傷,但那女子還是勉力越牆而去。待得阿俊追出來,她早已去遠了。

『是她...又是南烈...』俊也不打算再追出去,一揮手,長劍消失在空氣中,『是宮澤紫衣。』

俊作為一流的忍者探子,對於各門各派都是爛熟於胸的。那天單看她的身法,早已猜個七八不離十,今天與她一交手,俊就肯定是紫衣。

『宮澤紫衣?...』比古可不知道這號人物。

『嗯。她是南烈身邊的紅人。南烈做事并不親力親為,許多瑣碎事情都會交給她辦...』俊對於各派人物的武功,甚至性情,都知道得一清二楚,更何況是南烈身邊的紅人───宮澤紫衣?

『要她來親自查探我們麼...?』比古輕輕一笑。『是太看重我們了!』比古面上笑得輕鬆,但他知道此事確是非同小可。不過,他經歷了這許多,哪會怕他一個南烈?哪管他是西烈,還是北烈,比古可未嘗一懼。

『嗯。』俊也笑了。他倒想要看看南烈到底是怎麼樣的傢伙,竟跑到魏凌教來撒野!他望月俊可是隨時奉陪,會一會這狂妄自大的南烈!